誰道鼠無牙？（筆雯集）

冬春軒：2021年10月22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誰道鼠無牙？

    日前讀同文方圓的文章，知道他與耗子捉迷藏。讀完他的文章，未見他宣告“勝利”，鼠依然逍遙法外，宋秦觀《如夢令》：“夢破鼠窺燈，霜送曉寒侵被。”秦觀是旅途宿於驛站，乃有此淒冷境況，而方圓居於鬧市高廈中，仍有鼠輩橫行，可見鼠是無處不在。

    鼠不但狡猾，而且聰明，牠懂得憑藉土神廟而逞威，所謂“鼠憑社貴”。這一點伎倆，連自詡“萬物之靈”的人也要效法。沈約《恩倖傳論》：“（人主）曾不知鼠憑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內有專用之功；勢傾天下，未之或悟。”

    明王磐《朝天子 · 瓶杏為鼠所嚙》，曲云：

    斜插，杏花，當一幅橫披畫。毛詩中誰道鼠無牙，卻怎生咬倒了金瓶架！水流向床頭，春拖在牆下，這情理寧甘罷？哪裏去告他，何處去訴他？也只索細數着貓兒駡。

    這闋曲寫得相當幽默，他斜插的一枝杏花，當成一幅橫披畫，確實有詩情畫意。筆鋒一轉，引《詩 · 召南 · 行露》章句：“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事實上鼠是有牙的，若說鼠無牙又怎能咬倒了那斜插杏花的金瓶架？依情理老鼠犯了那偷竊與破壞罪，是不能就此罷休的，然而可向哪個衙門起訴牠，向哪個官府控告牠？惟有指着家裏的貓兒駡，責那貓兒不盡職守而已。

    曲子表現了作者的樂觀性格。人世間的事變幻無常，錢謙益《仙壇唱和詩》之六：“生嘗畏世諳談虎，術不逢時學豢龍。鼠臂蟣肝更何有，從今一一聽天工。”“鼠臂蟣肝”指世事變化無常，生活中不如意事常八九，對此作者毫不在乎，在這曲中表露無遺。在沉悶的今天，讀《瓶杏為鼠所嚙》，像在酷暑中的一服清涼劑。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