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亡斧者（筆雯集）

冬春軒：2023年6月6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人有亡斧者

    我國有句敬語，這是請人前來或前往的意思，謂之“移玉”。如《聊齋志異 · 絳妃》：“有所奉托，敢屈移玉。”玉指玉步，指其步履貴如金玉。不過換上一個同音字，“疑玉”那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幾乎搞出人命。事緣春秋時楚人卞和得璞玉，先後進獻厲王與武王，經玉工鑑定，誤認為石，卞和兩次被刖足。後獻文王，剖璞得美玉，琢為璧，命為和氏之璧。

    一個“疑”字，害了很多好人，也因為疑心生暗鬼。宋呂本中《師友雜志》：“嘗聞人說鬼怪者，以為必無此理，以為疑心生暗鬼，最是要切議論。”其實疑心是一種病態。《管子 · 法法》，說的是以法執法，認為君主不僅要以身作則帶領守法，還要堅決嚴格執行法令，公正無私，才能保持法令嚴肅性。作者認為“社稷戚於親”、“令尊於君”、“威貴於寶”、“法愛於民”，這幾點是君主有效治理國家的真正法寶。作者說：“殺戮雖繁，民不畏也。”故曰：“上無固植，下有疑心。”

    說到疑心，《列子》有一篇寫得很深入，文章說：“有人亡斧者，意其鄰之子，視其行步，竊斧也；顏色，竊斧也；言語，竊斧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斧也。”這是說：有人丟失了斧頭，他懷疑是鄰家的孩子偷了，看那孩子走路，真像是個偷斧之人；看他的面容顏色，簡直就是偷斧的人；聽他說話，也像偷斧的人；舉止表情，沒有一點不表露出偷斧的樣子。

    疑心就是如此，每一事物都有所戒懼。譬如他怕鬼，便懷疑周圍都是鬼，親朋戚友都是鬼，甚至妻子兒女都變成厲鬼。其實是一種心魔。他自己製造了很多鬼，以致寢食不安。

    文章一轉：“俄而掘其谷而得其斧，他日復見其鄰人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斧者。”

    疑心生暗鬼，那失斧者簡直是百日見鬼。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