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而耳順（筆雯集）

冬春轩：2013年11月5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六十而耳順

    中西文化差異，問人“貴庚”？事屬平常。不過外國人便以這“年庚”視作“私隱”，特別是女性，這“私隱”絕對不讓陌生人碰一碰。

    那天在展覽場中，一位朋友竟問起我有關“年歲”之事。“對親”乎？非也；“八卦”乎？亦非也。原來這位朋友也在“做學問”。問題雖涉及年齡，不過與我歲數無關，是孔子的“年齡”。據所知，孔子享壽七十有二，已是公開的“秘密”。朋友問的是孔子說的“六十而耳順”。“六十”，當然是指年齡，而“耳”是器官，如果說六十而耳背、眼矇，還容易理解，卻不是“背”而是“順”。

    順，是曲之反。孔子在六十歲以前，耳朶難道是“曲”的嗎？後來被老婆扯得多，一直扯到六十歲，順了。很嚴肅的一部《論語》，豈有這嬉戲之言？“曲耳”變“順耳”之說不成立。“耳順”之說，很難說得準，很多譯者都認為不易譯出其語義的眞髓。楊伯峻說：“（孔子）六十歲，一聽別人言語，便可以分辨眞假，判明是非。”已故的南懷瑾先生說：“可能在當時漏刻了文字。可能是‘六十而’下面有個句讀。如果照舊，‘耳順’的道理就是說，自己十五歲開始作人處世，學問修養，到了六十歲，好話壞話儘管人家去說，自已都聽得進去而毫不動心，不生氣，你駡我，我也聽得進去，心裡平靜。”鄭玄對“耳順”注云。“耳順，聞其言而知其微旨也。”

    有謂“忠言逆耳”，這個“逆耳”正是“順耳”之反。逆耳，粵謂之“骾耳”，譬如尖酸刻薄的惡家婆，她說每一句話都令媳婦聽來“骾耳”，所謂“頂心頂肺”。可是隨着年紀大了，“火氣”降了，耳亦順了。况媳婦年屆六十，估計家婆也死了，再無“骾耳”之音，是故“耳順”。

    如今“耳順”之年，表示“六十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