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所欲(筆雯集)
冬春轩:2013年11月8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從心所欲
這幾天所談的都是從《論語·為政》所說的“年庚”。打從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以至六十歲都講過了,最後,孔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照字面解,“從心所欲”是:“想怎樣就怎樣”、“想做就做”。這就是徹底的“自由”。不過,你自由了,卻影響別人的生活,侵犯了別人的利益,這就不是“從心所欲”的眞諦了,所以在“從心所欲”的範圍要設限。孔子說:“不踰矩”。這是說:不得超越“規矩”的界限。這個“矩”字,包括法律、禮敎,特別是道德。
“從”,是古之“縱”字 ,皇侃《義疏》解為“放縱”。古籍沒有標點,據柳宗元《與楊晦之書》說:“孔子七十而縱心”。不但把“從心”寫作“縱心”,而且“心”字之後成一句,然後把“所欲”兩字撥入下一句而成:“七十而縱心,所欲不踰矩。”如果說“七十而縱心”,我以為這是陶淵明說的:“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這是陶淵明論生死哲理的一組詩《形 · 影 · 神》。其中的〈神釋〉,說到人的一生,由生到死的變化過程中,生老病死是必然現象,生不足喜,死亦何足懼?想得過多會傷生,樂天知命安然去。〈神釋〉說:“三皇大聖人,今復在何處!彭祖壽永年,欲留不得住。老少同一死,賢愚無復數。”人生到了七十,總算“夠本”了,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孔子說“從心所欲”,大概像生意人說的:“封了蝕本門”,換句話說,是:只有“賺”,沒有“蝕”,可以放心、放手去幹,已無後顧之憂。
“人生七十古來稀”,這是杜甫《曲江》詩句:“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所以陶淵明<形贈影>詩說:“願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辭。”這也是“從心所欲”。
冬春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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