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肚臍 （筆雯集）

冬春軒：2019年7月2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閒話肚臍

    “好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這兩句話對“格仔佬”很受用。意謂到處都是寫文章的題材。“落花水面”只是其一，室內、街上何嘗沒有題材？周日逛街，一連見到幾個袒背露臍女郎，在那破而短，褲鈕扣不攏的牛仔褲頭，露出肚皮的下半部，凸顯出一個在酷熱中，悄悄地出來乘涼的肚臍。肚臍本是人和其他哺乳動物肚子中間，臍帶脫落之處，人有我有，不足奇。通常是把肚臍收藏起來的，亦怕沾風寒導致腹痛，所以一般是“眞臍不露相”的，況肚臍有凹洞容易藏污納垢。阿媽教落，沐浴與平時不可挖，致令肚臍成為“不雅之洞”。不過越是不雅的東西，越是誘人。為甚麼肚臍能誘人？撇開“鹹濕”的問題，粵俚云：“肚臍深，裝萬金。”的確有人在肚臍上鑲金嵌鑽。裝萬金，一點不假。其實老朽的肚臍，也經常“裝萬金”，那是童年往事，裝的雖曰“萬金”，卻是萬金油。

    如今老了，不再是母親為我在肚臍裝萬金油了。況老來肚臍變了形、走了樣，從前的肚臍是凹的，現在，如童謠所唱：“牙罅疏，腳步密，賓州縮，肚臍凸。”説一句眞心話，幸好我肚臍凸，有此怪樣子才免於禍，否則，像董卓那“裝萬金”的凹肚臍就不妙了。據《後漢書 · 董卓傳》載：“卓殘暴專橫，被殺後尸於市。卓素充肥，守尸吏燃火置卓臍中，光明達曙，如是積日。”後以“燃臍”為元兇首惡斃命之意。顧餘《咏古 · 董卓》詩云：“臍燃郿塢留餘燼，化作殘燐映水灘。”

    《左傳 · 莊公六年》：“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後君噬齊（臍），其及圖之乎！”此謂自噬腹臍，喻不可及。後以“噬臍莫及”喻後悔難追。

    從日常生活以至史書人物，關於“肚臍事跡”的記載頗多，所以説：“袒胸露背亦衣服，打開肚臍亦文章。”調寄十六字令，詞云：

    深，臍凹肥圓可作煁。燒董卓，史實是良箴！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