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柴考（筆雯集）

冬春軒：2019年9月13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拉柴考

    粵語的“火”表過，也説一説“豬拉柴”。依字面看，拉柴是搬運薪柴，不過在粵語中，“拉柴”有一個歧義，相當於“香咗”、“瓜老襯”。所有這些詞語，不外是“死了”。

    為甚麼“柴”與“死”有關？原來“柴”與“祭”分不開。柴乃祭祀之名。《書·堯典》：“歲二月，東巡守，至於岱宗，柴。”柴，就是祭禮。據説祭祀時，加牲於積柴之上，引火焚燒，是為祭山川之神的禮節。潘岳《閑居賦》：“天子有事於柴燎，以郊祖而展義。”是説天子焚柴祭祀上天，郊祀祖宗推廣德行。從歷史的背景看到，柴，就是拜祭天神，推而廣之，凡祭都可以稱柴。祭的對象當然不是生人，而是死鬼。不過這個解釋未免有點牽強，但火葬是需要堆積薪柴的。時代進步，有了火葬場，看不到“拉柴”（搬薪）的場面，古代沒有現代這種設施，於是在郊野中，拉柴叠架，燎柴焚屍。或曰：“死者豈能自己拉柴？”不過拉柴是為死者而設的火葬，順理成章，“拉柴”成了“死”的代詞。

    另一說法是語音之轉訛。發財的“財”，天才的“才”，棺材的“材”都同一個音，地域的不同自然產生語音的差異，把“材”讀作“柴”，尋常可見。“棺材”、“棺柴”，音雖稍異，而聽者不會懷疑是不同物體。況粵有“火燒棺材”這歇後語，意謂棺材已變成“大炭”，炭是歎的諧音，大歎，是大大地享福。撇開歇後語的本義而説“炭”，炭亦薪柴之類也，拉柴可以進行火葬，拉炭同樣可焚屍，但一般還是選用柴，而燒後的屍體就是一條“大炭”。詩云：

    人生老去曰拉柴，火葬莊嚴慟地哀。

    屍體燒焦成大炭，輕煙縷縷作棺材。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