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嬌與耳（耳+宰） （筆雯集）

冬春軒：2019年12月8日 星期日 澳门日报（新园地）

聲嬌與耳（耳+宰）

    粵俗語有一句話，形容言談之間聽不清楚對方所說，引致不解其意，甚至誤會。那俗語是：“你聲嬌，我耳。”這句話很得體。誤會了對方的說話，他指責自己耳朵有問題，更稱讚對方聲嬌。耳的“”音“焙”，是聽而不聰，聞而不達也。不過縱使聽而聰，聞而達，有時也會弄出笑話，如“珠玉”，以粵語說來與“豬肉”無異，特別是昔日之農村婦孺，他們哪曉得文縐縐的“珠玉”，但知有“豬肉”而已。

    《小窗幽紀》：“藏錦於心，藏繡於口，藏珠玉於咳唾，藏珍奇於筆墨，得時則藏於冊府，不得時則藏於名山。”首兩句可以用成語“錦心繡口”四字而概括之，是形容構思之巧，措詞之麗。《古今新劇 · 呂洞賓花月神仙會》二：“深謝四位伶官，逢場作戲，果然是錦心繡口，弄月嘲風。”

    咳唾，比喻人的言論。《莊子 · 漁父》：“孔子曰：曩者先生有緒言而去，丘不肖，未知所謂，竊待於下風，幸聞咳唾之音，以卒相丘也。”孔子是說：“剛才先生說話没完，我不敏，未能了解它的意，我恭敬地在此等候，希望聽到先生的高言偉論。”孔子自謂不敏，大概對方聲嬌而丘也耳。

    《小窗》先是以“珠玉在前”，然後引出“藏珍奇於筆墨”。全意是有好的東西以筆墨、文字記載起來。易言之是創作，如果作品對社會有所裨益，人們認為用得着的，不妨把它藏諸冊府。冊府是藏書的地方。《晉書 · 葛洪傳 · 論》：“紬奇冊府，總百代之遺編；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祕術。”冊府，相當今日之圖書館。倘若這些文章不合時宜，没有人欣賞，不要緊，可以把它藏諸名山。

    寫作，本來就是一種工作，或者說是職業。作者應抱平常心，作品不一定要“強出頭”藏諸冊府。魯迅在《阿Q正傳 · 序》最後說：“但是我這《阿Q正傳》到那時卻又怕早經消滅了。”藏不藏冊府，魯迅不在乎。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