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遊雪花飛滿頭（筆雯集）

冬春軒：2020年1月29日 星期三 澳门日报（新园地）

    春日遊雪花飛滿頭

    今天才是“年初五”，春意猶濃。執筆時想一想寫些甚麼好？又記起粵俚的“乜春”，既然如此，則乜春都可以一談，那麼就以“春心”作話題。

    雖然萬物都在春天滋長，可是春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以此喻人，難免有些傷感。宋玉《招魂》：“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傷春之事，多說無益，其實“春心”也有它浪漫的一面。宋詞人韋莊《思帝鄉》詞云：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思帝鄉》原是唐教坊曲名，後作詞牌，又名〈萬斯年曲〉。這闋詞寫得很淺白，容易了解。畫面上那個懷春少女躍然紙上。俗語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張紙。不過在古代拘泥於所謂“禮教”，這樣的一個懷春少女，會被人唾罵為“發姣”（發情），屬“不正經”的女人。而這個姑娘敢於打破那迂腐的思想，意識到“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真諦，自己選擇愛其所愛，對那風度翩翩的陌上少年的愛慕，願將身嫁與，能達成這個願望，便一生休。而且信誓旦旦：“縱被無情棄，不能羞。”表示無愧無悔。

    這闋詞一開頭就說“春日遊”，為甚麼不選夏日、秋日或冬日？理由是：“春有百花”，試想那“杏花吹滿頭”的光景如何美妙，既芬芳亦浪漫，凸顯少女情深款款。以花襯托感情是有例可援的，如李白《贈汪倫》詩：“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雖然，桃花是潭名，畢竟是有桃花的，但美妙之處，始終遜於“杏花吹滿頭”。“春日遊”，不光是說明出遊季節這個時間，同時也蘊藏着懷春少女那顆“春心”。

    春日遊，可謂行樂及時。楊子幼《報孫會宗書》：“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是日也，拂衣而喜，奮袖紙昂，頓足起舞。”楊子幼是說：“人生行樂當及時，難道要等到富貴才行樂？那就不知要在何年了。”此際，我亦已“春日遊”，不過，没有“杏花吹滿頭”，但仍然有花吹滿頭，那是雪花。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