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元曲的魅力（筆雯集）

冬春軒：2020年2月21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

   試談元曲的魅力

   劉時中的《端正好·上高監司》，接着《倘秀才》之後的曲子是《滾繡毬》：“甑生塵老弱飢，米如珠少壯荒。有金銀那裏每典當，盡枵腹高卧斜陽。剝榆樹餐，挑野菜嘗，吃黃不老勝如熊掌，蕨根粉以代餱糧。鵝腸苦菜連根煮，荻筍蘆萵帶葉口庄，則留下杞柳株樟。”甑是一種炊具，泛指爐竈，都已被塵封，飢餓慘情可見。米珠薪桂，典當殆盡，只有吃樹皮、野菜。“鵝腸苦菜連根煮，荻筍蘆萵帶葉口庄。”所舉的都是不能吃的野菜，但此時都取之而食。作者不用“食”字，卻取個俚語“口庄”，有人説實即“口床”字。這是狂呑的樣子，猶如粵俚的“掙（讀如治硬切）飽個肚”。這正是元曲“下里巴人”的特色。

    《倘秀才》：“或是捶麻拓稠調豆漿，或是煮麥麸稀和細糠，他每早合掌擎拳謝上蒼。一個個黃如經紙，一個個瘦似豺狼，塡街卧巷。”此時已無物可食，就只有搗碎一些樹枝取其汁液，聊以充飢，個個面黃骨瘦，“塡街卧巷”，正是餓殍載道的寫照。

    《滾繡毬》：“偷宰了些闊角牛，盜斫了些大葉桑。遭時疫無棺活葬，賤賣了些家業田莊。嫡親兒共女，等閑參與商，痛分離是何情況！乳哺兒沒人要撇入長江，那裏取廚中剩飯杯中酒？看了些河裏孩兒岸上娘。不由我不哽咽悲傷。”俗語説：“有頭髮誰肯做鬎鬁。”實在餓得緊，偷宰耕牛，盜斬蠶桑充飢。因時疫而死的連棺材也沒有。

    到了這個田地，惟有賤賣家業田莊。再下去是家破人亡，骨肉分離，鬻兒賣女。更慘的是乳哺兒沒人要，拋落長江：“看了些河裏孩兒岸上娘。”悲慘欲絕。

    《貨郎》：“見餓孚（殍）成行街上，乞丐攔門鬥搶。便財主每也懷金鵠立待其亡。感謝這監司主張，似汲黯開倉。披星戴月熱中腸，濟與糶親臨發放。見孤孀疾病無皈向，差醫煮粥分廂巷，更把贜輸錢分倒米多般兒區處的最優良。衆飢民共仰，似枯木逢春，萌芽再長。”飢荒時候，縱是懷金財主，也只有等死。全曲的焦點在最後：感謝監司主張，像漢代的汲黯，擅自開官倉賑濟災民。（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