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非“善士”不交（筆雯集）

冬春軒：2020年6月3日 星期三 澳门日报（新园地）

孟子非“善士”不交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這是孟子説交友之道。交友應是對等的，彼此須旗鼓相當：一個鄉的優秀人物，所交的朋友是另一個鄉的優秀人物；同樣，國之優秀人物，須與另一國等同的優秀人物交友。推而廣之，天下的交友也如是。顯然孟子製造了階級，違背了孔聖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何謂優秀？沒有一個標準。孔子説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鄙事，並非下流的事，只是低下的工作。難道幹低下的工作者，就沒有優秀之材？就以孟子講過的話而論，他在〈盡心下〉的一章説：“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一個木匠和製作車輪、車廂的工匠，能夠把規矩傳授給別人，這是他優秀的一面；但他不能使人巧，又是另一面。人怎可以是萬能？論詩者，無疑孟子是“善士”，要是幹“鄙事”，肯定一竅不通，只見得“雞手鴨腳”。或曰：“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難道沒有“善士”嗎？《三字經》中有很多事例：“昔仲尼，師項橐。”項橐不過是一個乳臭未除的小子，而大成至聖的孔子竟師之，成為千古美談。又如《千字文》：“説感武丁。”“説”，是傅説，只不過是一個服勞役的犯人，衣褐，帶索，執役於虞虢之間，偶與商代國君，後稱高宗的武丁相遇，武丁受到傅説言詞的感動，舉以為相，從此殷朝出現中興局面。可見監犯也有“善士”。

    孟子説：“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尙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尙友也。”孟子認為與“善士”交還不夠，應追論古代人物，讀古人詩篇、著作，但一定要“認識”那些古人，和古人也交個“朋友”。古人的詩篇、文章，也許很出色，但未必都值得我們去交這個“朋友”，孟子斯言謬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