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耳是“小人”？（筆雯集）

冬春軒：2020年6月13日星期六 澳门日报（新园地）

眼耳是“小人”？

    公都子問孟子：同樣是人，為何有君子與小人之別？孟子答曰：“從其大體為大人，從其小體為小人。”所為“從”，是追求其身體重要部分，令到那部分，或者説是那器官有滿足感、快感；相反，追求滿足身體次要部分，令它有快感，就是小人。孟子意識中的“大”、“小”，旣指它的體積，亦指它的功能。如果以這個標準判定“君子”與“小人”，實在“兒戲”。

    哪些器官重要，哪些是次要？他説：“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此為大人而已矣。”

    孟子認為耳朵眼睛這類器官，不能思考。不但如此，眼耳受到外界的滋擾，被外物所蒙蔽、誤導，傳到“心”中，心中受到耳目的反映，作出錯誤的抉擇。一言以蔽之，作為“君子”應是盲、聾的。《紅樓夢》三十九回：“他們何曾聽見過這些話，自覺比那些瞽目先生説的書還好聽。”“瞽目先生”，比喻沒有見識的人，之前曾説過，舜父是一名瞽叟，橫蠻不講理，心險妒忌。

    《國語 · 周語上》：“厲王虐，國人謗王，卲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魯迅《偽自由書 · 止哭文學》：“此後要防的是‘道路以目’了，我們等待着遮眼文學吧！”

    以現代的電腦比喻，耳目是軟件，“心”（主機）是硬件，沒有軟件的配合，徒有主機，亦廢物矣。《孫子兵法》説：“知彼知己，百戰百勝。”知，由何而來？眼也、耳也。把耳目看成是“小人”，教我大惑不解。《史記 · 汲鄭列傳》：“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側目而視很恐怖。《高祖本紀》也有這樣的話：“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這是沛公還軍壩上，召諸縣父老豪傑，細數“父老苦秦苛法久”而言。史稱暴秦。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