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心扉的梦

                             张学文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逢清明时节，我的心就如同刀剐似地痛。弟弟过早的离世，给我们全家留下了无尽的伤痛，曾几何时，因为回想起昔日的兄弟情深，而情难自禁，泪如长河。
　　“兄弟”这两字，我开始懂事以后才逐渐明白，我们的关系，就如同那树上连根的枝，本就相依相偎。可是，他走了。从此，兄弟两人，便只余我一人在这世上。许多时候，我的心犹如那飘浮不定的魂，找不到归途。我的心在滴血，一直在滴，劈啪劈啪的......
　　多年来，自2003年弟弟离世，我就一直做一些梦。这些梦，个个都让我揪心：
　　2004年清明，我梦见，弟弟正在和我们高兴地吃着饭，突然来了公安说，你是该火化的人了，怎么还在这里？我们见势不对，要去打那公安。无奈的是，他有武功，我们打不过他。于是，我跟爸妈就一起使劲拽弟弟的胳脖，大腿......可是，什么用也没有，公安轻轻一用劲，弟弟就跟他们走了。弟弟，不断地回头呼喊，我们也使劲地追他，朝他呼喊，眼看我们就能够着他的手，他却一下子跑得更快。我们追不上他，全家人就哭了起来，我们在心里恨，我们在心里骂，老天，你还有公理吗？
　　2005清明前，我梦见，弟弟来信说，哥哥，那天回家的时候，我迷路了，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呢？你给我邮点钱也行，我就有路费嘛，现在我被**着，没有钱人家不让走啊......
　　2006年清明，我梦见，在一片空地上，又添了一座新坟，弟弟站在那里说，嗨，这坟是谁的，也该扫扫墓了吧......
　　2007年清明的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弟弟，他站在我的床头，一直默默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可是当我叫他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就闪开了，那一天我伤心透了，醒来的时候，我的被子早湿了一大片。
　　2008年清明，我梦见，弟弟说，外面挺好玩，他要去转转，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他，天黑了，我点了灯，一直坐在家门口等他，等到天亮，他也没有回来。我心里着急了，恨自己没有陪他一起去玩。于是，我继续等，恍然间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但是他依然没有回来……
　　2009年清明，那天中午，我穿行于车龙水马的北京街头。不经意间，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头，那发型，那走路的姿势，无不让我想起一个人，我的弟弟。于是，我就匆忙上前要去追他，在一个拐角的地方，他走得更快，仿佛有人在叫他。那声音，我好熟悉，好真切，分明就是弟弟的声音。我追得更猛，他却反而走得更快。终于，在我追了他三四条街之后，他转过身来，对我勃然大怒，厉声责问我，你一路追我，到底想干吗？我无语，幡然醒悟，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而我的弟弟他早已走了，当初我还曾亲自看过了他的尸体。
　　奇怪的是，又两年过去，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也许，是因为一种情感，用文字表达了出来的缘故。但每逢我端杯与人共饮之时，我就会涌起一种莫名的伤痛。那种痛，是刺痛，是眼见别人兄弟情深的羡慕、感动与刺痛。
　　当我走在人生低谷时，我想起他；人生得意时，我也想起他。他是那个很小就懂得将零花钱攒那里，攒多了就拿来给哥哥花销的我的弟弟，而我却只在他的有生之年给过他微薄的一千元。他说，哥哥，这算我借你的吧。我说，这一千元是哥哥给你的，不要你还。
　　现在想来，我真该答应，那一千元是我借给他的，而且他必须要还给我的。或许，为了还清我的这一千元，他就不会走掉了。
　　而今，每逢传统节日或纪念日，我都会去坟上看看，去给他问候一声。静静地，站在弟弟的坟前，当我端起酒杯，洒下酒水之时，其实，更多的是我的泪。我希望，弟弟在九泉之下也能感受到亲人的温情。

      《痛彻心扉的梦》发表在《琴台文艺》2012年第4期“行走”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