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道德基础与政治升华

    在研究政治现象时道德问题就是一个潜在的话题，它的潜在性就在于道德现象先于政治现象发生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并为政治现象的发生提供了必要的基础。自从人类个体之间开始有社会交往，道德现象就悄悄地发生了。道德的发生就在于人们相互交往时，人性的善良体现和智慧判断与理性节制中形成的心理和行为的习惯。打个比方：在一个阡陌交通的环境中，当你走到交叉路口时发现有人因为你的到来而止住行进的脚步，只是为了给你让路，那么到了下一个路口你也许会留心是否需要给别人让路。当你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并形成习惯时，道德就形成了。这就是道德现象发生的基本原理。这个比方实在太简单了，可人类社会生活是非常丰富的，人们之间的交往也是非常复杂的。这种复杂性也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个重要标志。由于各人的生存环境不同，对人生的体验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自身资质不同，所形成的道德水准也就不同。道德的这种差异性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人体身高差异，不能完全依靠人的主观来决定。善的体现，智慧的判断，理性的节制，不仅使道德形成了巨大的人格魅力，同时也形成了一种强大文化力量，在人类社会秩序中发挥着柔性且有效的维护作用。道德这种祥和的正义力量正是政治的力量源泉。    道德现象起源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在交往过程中形成人的一种由内到外的规范、准则。若把道、德二字拆开来分析，也许会帮助我们更深地理解这个词的含义。道者，历来都将其解释得玄之又玄，其实只不过是具有如下属性，即：行为性、方法性、思想性、经验性、存在性、探索性。德与道的关系是“道德一体，而具二义，二而不一”，德“得于道果”，这也是道家的解释，我们可以理解为由道而养成的心理和行为的习惯、形成的定式。这种习惯或定式在社会生活中稳定持久地表现出来，并通过文化的传承不断地得以延续。道德发源于人的善性，体现在人的善行，具有天然正义的禀赋，有约定俗成的社会共识，有潜移默化教化功能，还具有对人以及公共形象的评价能力。当政治进入普通人的生活，首先是在道德这个基点上与人们的生活发生关系，即，在道德传统中找到政治的立足点。传统道德的最基本内容就是长幼有序，尊老爱幼，辈分越高就越值得尊重，崇祖现象是传统道德的一个重要标志。统治者正是将这种道德伦理观作为统治舆论加以强化，建立起森严的等级制度。西方社会情况虽与中国有所不同，但主仆关系的等级制度基本是一样的。王权统治就是这样在道德领域为维护不平等的社会制度制造伦理规范。依靠这样的伦理规范制定法律和行政制度以统治人们，这就是王（皇帝、君主）权政治观。这些在今天看来陈腐的政治观在当时维续社会的发展是完全必要的，是人类文明进步不可逾越的一个过程。到了政党林立的现代社会，王权政治暴露出了很多有悖人性的内容，政治开始在公平、公正、平等这样符合人性的道德基础上爆发出改造社会的巨大力量。凡是违背现实社会道德基础的政治主张都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任何政治势力都需要在一定道德基础上找到思想力量的支撑点。就拿马克思主义来讲，首先是在社会不公的现实基础上创造出一个阶级论，然后对组织起来的阶级成员进行理想社会教育。这种理想社会的基础就是这个阶级实现公平、公正、平等的道德立脚点。然后再通过不公平的社会现实与理想社会的对比来激起人们的革命斗志。当然，由于阶级论的大前提是荒谬的，因此终将不会得出公平、公正、平等的结果。

    道德的首要功能就是潜移默化功能，这一功能主要是在社会行为示范过程中得以实现的。这种示范容不得半点虚假，来不得丝毫造作，做的必须与说的是一致。一旦社会行为示范与说的相脱离，道德的任何作用都将减弱。说教与示范的差距越大，道德功能丧失的也就越彻底。道德传承总是身教胜于言教。道德的第二个功能是社会评价功能，任何人和任何公共团体以及政府组织都处在被评价的地位，任何将自己置于道德之上的企图都是徒劳的。这种评价不受任何势力的限制与干预，因为它只发生在人的内心世界里。第三个功能是镜鉴功能，人与人为鉴，以正自己的言行。这一功能也是道德影响、传播的主要途径。第四个功能就是自我约束功能，按照道德原则规范自己的言行，与法律规范相比更具自主性，使人的善性得以自主发挥。第五个功能是生活理想功能，人类对追求理想生活的愿望自古以来始终都不曾泯灭，但是，任何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都是建立在道德理想之上的，无论是遥远的《理想国》还是难以寻觅的《桃花源》以及我们追求的自由、平等的理想社会。

道德和政治一样，有其自身的基本形态和本质特征，不是任由人的意志改变的。但是，由于政治一出现就曾被人的权欲所俘获，所以就使权术取代了政治功能而大行其道。因此，人性被扭曲，文化被阉割，道德也被编织成了权力身披的袈裟。当权术把政治与人性、道德、文化的关系搞乱以后，什么道德是有阶级性的，道德是为政治服务的之类理论便有了贩卖的市场。发源于人的善性，体现在人的善行的道德，是人这种社会性动物的精神和行为的特有标志，这是全人类所共有的特征，这种特征的核心就是正义的体现。道德永远也不会背叛正义，当它走向公共领域开始作用于社会关系时便发展成为政治。道德是正义的骨肉，正义是道德的灵魂；道德是政治的基础，政治是道德的升华。因为只有道德才能使正义得到张扬，也唯有正义才使道德具有精神力量。道德仅为公正地治理社会提供基本准则，政治才能让道德在公共领域发扬光大。由于我们这个社会已到了严重缺乏道德支撑的危险边缘，又没有勇气接纳西方道德价值观，才不得不回过头去在传统文化里寻找支撑点，这就是孔子热，三字经热的真相。这种现象只是向被打破的传统回归，而并非社会进步。

道德有别于制度及其他规定，它的精神内涵是不可以随意更改的，更不可动摇其善的原则和人性立场，这是道德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一切为维护统治地位而规定的道德行为规范，都是对道德的猥亵，对人性的亵渎。道德的发展是与人类文明的发展同步发生的，不是靠某个人或某集团的力量建立起来的。一切人为改造道德的行为本身就是道德沦丧的表现。只有依靠源自道德力量的社会才能真正祥和，政治就是使社会通往正义祥和目标的正确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