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深山有遠親（筆雯集）

冬春軒：2024年4月10日 星期三 澳门日报“新园地”

富在深山有遠親

    《藝文類聚》卷三十記竇玄妻事，有《古豔歌》，這是一首棄婦詩。其歌云：“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衣，畢竟是新的好，至於人是否“故”的好？起碼我認為如是。然而隨着各人的處境不同而異，也是常情。不過古語說：“人惟舊，器惟新。昆弟世疎，朋友世親。”則豈但衣是新的好，連一切器物都是新的好。

    王符在他的《潛夫論 · 交際》說：“今則不然，多思遠而忘近，背故而向新；或歷載而益疎，或中路而相捐，悟先聖之典戒，負久要之誓言。斯何故哉？退而省之，亦可知也。勢有常趣，理有固然。富貴則人爭附之，此勢之常趣也；貧賤則人爭去之，此理之固然也。”文章是說：人要尋求舊的，器具要追求新的。兄弟一代比一代疏遠，朋友世代相交反而更加親近。這是人際交往的通理，也是人之常情。現在卻並非如此，人們大都思慕有勢的遠者，而忘卻無名的近親，背棄老朋友、嚮往新交情；有的經歷年歲而日益生疎，有的半路就互相拋棄，違反了古聖賢的榜樣和訓誡，也背棄了約定長久相好的誓言。回頭來思考一下，是情勢的趨向，事理有必然的規律。有錢有勢就人人爭相依附，這是情勢的一般趨向，貧窮低賤就人人遠離他，這是事理的必然規律。

    王符說：“此理之固然也。”我認為“豈有此理”，不過世情如是，於是“此理”亦“固然也”。關於“富貴則人爭附之，貧賤則人爭去之”的事例，見諸《增廣賢文》亦多矣。如：“貧居鬧市無人識，富在深山有遠親。”又說，“且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有錢道真語，無錢語不真”，連說話都沒有“牙力”，社會就是如斯冷酷。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