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非復舊池臺（筆雯集）

冬春轩：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沈園非復舊池臺

    中南區推出“情迷十月”，打造“懷舊老街”。舊，是古老的，陳舊的，與“新”相對。懷舊並不是復古，也不是厚古而薄今。不過沒有舊則絕對沒有新，所謂“念舊”，易言之是飮水思源。王充說：“孔子重賻舊人之恩，輕廢葬子之禮。”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故人令人懷念，故居、故土，同樣令人追思。

    陸游《沈園》詩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弔遺蹤一泫然。

    詩不但懷物，而更多的是懷人。作者時年七十有五，快要成為會稽山下之土了，還來此憑弔遺蹤，不禁愴然淚下，蓋詩人憶其前妻也。他們本是一對恩愛夫妻，只是妻以失歡於姑被遣，後於沈園見之，然人是而情非，未幾下世。陸游重遊舊地追感賦詩，淒苦不忍多讀。李清臣曰：“病骨未為山下土，尙尋遺墨話存亡。”

    劉禹錫：“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一隻燕子往往都勾起人們的追憶，產生無限思緖。劉禹錫如是，杜甫也如是，詩人的《燕子來舟中作》寫道：“湖南為客動經春，燕子銜泥兩度新。舊入故園嘗識主，如今社日遠看人。可憐處處巢居室，何異飄飄托此身，暫語船檣還起去，穿花貼水益沾巾。”特別是離鄕別井的游子，於衰病愁苦，孤寂辛酸的時刻，莫說一隻燕子，縱使是一草一木，或氣候的轉變，都令人思故人、懷故土，這就是懷舊。如今的我，正如明人程岫《送洪維則歸新安》詩所云：“並鞍非舊侶，負笈有佳兒。”所謂“非舊侶”不是換了“新人”，而是舊侶已作古；負笈的應是佳孫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