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明賞菊 　 和靖觀梅（筆雯集）

冬春軒：2018年5月8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淵明賞菊 　  和靖觀梅

   淵明賞菊，和靖觀梅。

    宋人周敦頤說：“晉陶淵明獨愛菊。”他把菊喻作“花之隱逸者也”。正因如此，所以他說：“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誠然，菊被喻為隱士之花，雖然“陶後鮮有聞”，這並不表示陶後沒有隱士，今天說的這一章：“淵明賞菊”之外，還有“和靖觀梅”。觀梅與賞菊，所賞所觀，花雖各異，而旨趣相同，都是隱者。蓋梅、蘭、菊、竹，同屬高雅脫俗的花木。

    陶淵明不但愛菊，也愛酒。他的一組《飮酒詩》中之五，詩云：“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眞意，欲辯已忘言。”清黃遵憲有《人境廬詩草》，應是“結廬在人境”之意。既在“人境”，何云“隱逸”？更豈無“車馬喧”之理？不過，事在人為，陶淵明自說緣由：“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關鍵在於“心遠”兩字，唯有心遠塵世，縱使身處繁華鬧市，則地自偏，不染俗情。柳下惠之所以坐懷不亂，秘訣就是“心遠”兩字。不過，粵語“遠”、“軟”音同，要是“心軟”的話，“結廬在人境”，結局則不一樣。

    蘇軾論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因採菊而見南山，境與意會，此句最有妙趣。要是作“望南山”，雖一字之易，則採菊時“有意”望南山；而“見南山”是“無意”見到。有意望南山，實在毫無閑適意味。“淵明賞菊”還有一個傳說，據南朝宋檀道鸞《續晉陽秋》謂：“晉陶潛好酒而不能常得。九月九日於宅邊東籬下菊叢中，摘菊盈把，坐於其側，未幾，江州刺史王弘命白衣人送酒至，即便就酌，酣飮而歸。”

    和靖，即林逋，字君復，和靖是他的諡號“和靖先生”。宋錢塘人，隱居西湖孤山，二十年不入城市。工行書，喜為詩。不娶；種梅養鶴以自娛，因有“梅妻鶴子”之稱。既以梅為“妻”，那麼“和靖觀梅”，當不在話下。林逋身為詩人，常見詩人之詩有“贈內”之作。林逋有兩首詩，均題曰《梅花》，這應算是他的“贈內”詩了。詩之一云：“衆芳搖落獨暄姸，占斷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首句出自《楚辭 · 九辯》：“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

    詩之二云：“吟懷長恨負芳時，為見梅花輒入詩。雪夜園林纔半樹，水邊籬落忽橫枝。人憐紅艷多應俗，天與清香似有私。堪笑胡雛亦風味，解將聲調角中吹。”胡雛，指年少胡人。聲調，指羌族有《落梅花》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