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仲無術 安道多才（筆雯集）

冬春軒：2018年5月15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平仲無術    安道多才

    平仲無術，安道多才。

    世侄業醫，走進他的書房，觸目都是醫學的典籍，中文的固然不少，而“蟹行文”的更多。我不經大腦地説一句：“如今的醫生可謂不學巫術矣！”用一句章回小說的話去形容這位世侄當時的表情，應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此時我才發覺“失言”。平心而論，我沒有説錯，因為古之巫者就是醫者。漢揚雄《太玄經》四〈常〉：“疾其疾，能自毉也。”毉，即醫的古字，是與巫為一體的。《後漢書 · 許楊傳》：“及（王）莽篡位，楊乃變姓名為巫醫，逃匿它界。”我説：“如今醫生不學巫術”，可謂根據事實，與時並進。可惜粵語巫、無音同，言者無心，聽者誤會而已，罪過，罪過！

    今天説的“平仲無術”，那平仲正是日前“準題華嶽”的寇準，説他八歲能吟詩，又豈是不學無術之人？查“不學無術”一語，出自《漢書 · 霍光傳 · 贊》：“然光不學亡術，闇於大理。”“亡”與“無”通。這句話本意是説霍光不能學古，故所行不合於道術。經過後來的演變，而泛指沒有學問、修養，而指為“不學無術”。然則“不學無術”又與寇準何干？話説寇準與張詠是好友，寇準當宰相後，張詠知陳州，他對下屬説：“寇公奇才，惜學術不足耳。”後來寇準知陝州時，張詠造訪，寇設帳以款待。臨別，寇問張：“公何以教我？”張詠只説了一句話：“《霍光傳》不可不讀！”寇準不解其意，於是找來《霍光傳》，詳細閱讀，終於發現書中有句：“然光不學亡術，闇於大理。”寇準恍然大悟，笑曰：“張公謂我矣”。

    寫到這裏，我也頓有所悟：無論人們説我“不學巫術”也好，“不學無術”也好，不必生氣，當如寇準：“張公謂我矣”，這又何妨？

    張詠，字復之。宋濮州鄄城人，太平興國五年進士，官至禮部尙書。剛方自任，為治嚴酷，自號乖崖，以為乖則違衆，崖不利物。著《乖崖集》十卷。

    安道多才的“安道”，即《宋史》載的張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穎悟絕倫，家貧，無書，從人假（借）三史，旬日即歸之，曰：“吾已得其詳矣。”凡書皆一閱不再讀。宋綬、蔡齊以為天下奇才，舉茂材（優秀人材）異等為校書郎，知崐山縣，又中賢良方正選，遷著作佐郎，通判睦州。據説，他寫文章從來不須打草稿，總是一揮而就，關於才思敏捷的，宋代還有文天祥。《宋史》謂：“天祥以法天不息為對，其言萬餘，不為一藳（稿），一揮而成。”而過目不忘的就有晉代的苻融，他聰辯**，下筆成章，耳聞則誦，目過不忘。此外，宋的劉恕，同樣書過目即成誦。由此可見“安道多才”，不是虛言。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