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甯戚 鼾睡陳摶（筆雯集）

冬春軒：2018年7月11日 星期三 澳门日报“新园地”

 長歌甯戚    鼾睡陳摶

   長歌甯戚，鼾睡陳摶。

職業本無貴賤，不過封建社會對某些職業多有偏見，説甚麼“公仔佬”、“擘口仔”之類，殊不知那些就是藝術家。昔日靠賣唱謀生者，處於社會低層，今天的歌者，如“白金唱片”級人馬，一場演唱收入動輒以百萬為單位，想窮唔得窮。不過還是有人認為“濕濕碎”，單憑唱一首歌而成為高官。這不是今人，卻是遠古時代，他唱的歌並無絲竹之伴奏，更無匏革拍和，俗語説的“齋唱”是也，這歌種謂之《康衢歌》。康衢者，四通八達的大道是也。以今人的說法是街頭藝術。《爾雅 · 釋宮》：“四達謂之衢，五達謂之康。”《列子 · 仲尼》：“堯治天下五十年，微服遊於康衢。”《康衢歌》、《康衢謠》之名由此而來，一言以蔽之，民歌、民謠是也。

    唱歌者是誰？今天説的甯戚是也。《淮南子 · 道應》作甯越，都是同一個人：“甯越欲干齊桓公（干，不是幹掉齊桓公，而是干謁、求見），困窮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旅，將任車，以商於齊，暮宿於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任車（避去甯戚擋門之車），爝火甚盛，從者甚衆。甯越飯牛（飼牛）車下，望見桓公而悲，擊牛角而疾商歌（悲涼低沉的歌）。桓公聞之，撫其僕之手曰：‘異哉，之（這）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反至（返至於朝），從者以請，桓公贛（賜給）之衣冠而見之，甯越見，説以天下（暢論天下事和治國之道）。桓公大説（悅），將任之。群臣爭之曰：‘客、衞人也。衞之去齊不遠，君不若使人問之。問之而故賢者也，用之未晩。’桓公曰：‘不然。問之，患其有小惡也。以人之小惡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就這樣，甯戚便被桓公拜為上卿。

    究竟甯戚唱了甚麼歌？歌種屬於“康衢歌”。成公子安《嘯賦》説：“聲不假器，用不借物，近取諸身，役心御氣。動唇有曲，發口成音，觸類感物，因歌隨吟。大而不洿，細而不沉。清激切於竽笙，優潤和於瑟琴。”那歌正是《飯牛歌》。辭曰：“南山矸（白淨），白石爛，生不逢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自骭，從昏飯牛薄（接近）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太平御覽》引錄其辭則作：“南山粲，白山爛，短褐單裳長止骭（褲長僅及膝）。生不逢堯與舜禪，終日飼牛至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

    甯戚要一顯才華，相反，陳摶則鼾睡，每睡百餘日不起。據説這是五龍授他的“蟄法”。《易 · 繫下》：“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

    陳摶，宋眞源人，字圖南。五代後唐長興中曾舉進士不第。先後隱居武當山、華山，自號扶搖子，宋太宗賜號希夷先生。摶有先天圖，數傳而為周敦頤之太極圖，宋人象數之學始於摶。著有《指玄篇》，言導養與還丹之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