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友逢鬼 潘谷稱仙（筆雯集）

冬春軒：2018年8月28日 星期二 澳门日报“新园地”

羅友逢鬼    潘谷稱仙

    羅友逢鬼，潘谷稱仙。

    習俗相傳，農曆的七月為鬼月，閻王地獄放大假，好讓陰間之鬼到陽間探親旅行。有家的當然回家團聚，無家可歸的必然流落街頭，成為遊魂野鬼。人間有愛，憐惜那些孤魂，但又不便帶他們回家作客，於是從初一到十五“燒街衣”，備祭品，在街頭巷尾燒鏹燃燭，招魂以饗。特別是十四之夜，只要你在街上行走一匝，可見處處火頭，滿地飯菜蔬果。不過對於“逢鬼”（粵語謂之“撞鬼”）之事，未之有聞。至於我自己，相信是“時運高”，不論艷鬼、厲鬼都沒有遇上。

    題目曰“羅友逢鬼”，這位“羅友”肯定不是廣東人，廣東人當然也有姓羅，但絕對不會取個“友”或“有”為名。如果羅友逢鬼屬實的話，這隻鬼就是廣東人説的“屎窟鬼”（屁股鬼）。屎窟鬼並不是説這種鬼“鹹濕”，而是指那種專打小報告，搬弄是非，講人壞話，要踩在別人頭上，隨機自己上位的小人。

    羅友，字它人，晉之襄陽人，他博學能文，隨桓溫上陣作戰，而記憶力很強，所過之城池關隘，無論道路之廣狹長短，有甚麼屋宇樹木，地勢阡陌，總是過目不忘，做事亦有成績。某日，桓溫集佐僚等人為之餞行，羅是被邀者，卻姍姍來遲。他編做了一個故事：“途中逢鬼”。説得繪形繪影。但這不是主題，他藉逢鬼之事，帶出鬼話連篇，這才是主調。“鬼話”的內容是鬼説：“只見汝送人作郡，不見人送汝作郡。”作郡指升官，這番話表面聽來是揶揄他自己，不過經過他的通傳，“鬼話”是説給桓溫聽的。粵語有句：“鬼叫你……”這一回，鬼叫桓溫把羅友升任襄陽太守。

    講過鬼，且説仙。其實鬼與仙的前身都是人，分別在於落地與登天，或曰：仙是長生不老的，豈由人變？事實勝於雄辯。今日所説的潘谷，他百分之百是人。他是宋朝人，精於製墨，因醉跌入枯井而死，世人以訛傳訛，説他羽化而登仙。事見宋何薳《墨記》、《潘谷》、《墨仙揣囊知墨》。宋蘇軾有《贈潘谷》詩：“一朝入海尋李白，空看人間畫墨仙。”試想，李白有詩相贈，此仙歟？人歟？知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