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錢分兩份（筆雯集）

冬春軒：2019年9月14日 星期六 澳门日报（新园地）

三十一錢分兩份

    八月十五是中秋。這句話連三歲孩兒也耳熟能詳。不過港澳人習慣，以八月十六日才是假期，這應是行政上的法令。原因是中秋賞月都在晚上，十五之夜遲睡，於翌日十六日休假，讓賞月者有充足的睡眠。

    昨天是十五，今天是十六，這兩個相連日子，我想起粵俚：“十五十六”。以兩個相鄰數目，形容人心神不定，做事沒拿定主意，像賈島作詩。相傳賈島騎驢賦詩，吟得“鳥宿池中樹，僧敲月下門”之句。初擬用推字，又想改為敲字，在驢上引手作推敲之勢，不覺衝撞京尹韓愈。愈詢其故，島具言所以，韓立馬良久思之，謂島曰：“敲字佳矣。”遂並轡共論詩道。事見五代何光薳《鑑戒錄 · 賈忤旨》，還有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賈島的“推敲”，那時的情景，正是“十五十六”。形容這種情景，俗語説：“三十一錢分兩份”。每個錢都是一個完整的單位，況“錢”是最低値的貨幣，不可能把它分作二為兩個“半邊”，結果是一人分得十五，一人分得十六。

    用正規語言説，“十五十六”就是“猶豫”。屈原《離騷》：“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意思是説：“心神不定，總是遲疑猶豫不定，想親自登門又感到有點那箇。”

    屈原一生忠君愛國，目覩朝政腐敗，善策良言不為所納，甚至被流放，他寫《離騷》抒發情懷，借追求“美人”以況自己的遭遇，經過多次的打擊，好不容易碰到滿意的有娀氏美女簡狄，卻又囿於禮節，不能親自去求愛，讓媒妁去，又恐從中破壞。這就是他的“心猶豫而狐疑兮”：“三十一錢分兩份——十五十六”。詩曰：

    天庭十五是中秋，十六人間正倦眸。

    卅一錢分為兩份，吟詩賈島亦疑猶。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