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花與委地樵（筆雯集）

冬春軒》2019年11月15日 星期五 澳门日报（新园地）

拂雲花與委地樵

    蒼蠅附驥，捷則捷矣，難辭處後之羞；蔦蘿依松，高則高矣，未免仰扳之耻。所以君子寧以風霜自挾，毋為魚鳥親人。

    《小窗幽紀》這段語錄不難明，它告誡人們立身處世應有風骨，也就是品格與骨氣。何謂“骨氣”？具體地説明一下，就舉文天祥為例，他正是“骨氣”的標識。此外，他也在他的《正氣歌》中列舉十二位正氣凛然的風骨人物，是為表表者：“在齊太史簡，在晋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勵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呑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風骨表過，而“蒼蠅附驥”、“蔦蘿依松”，則是“風骨”之反，蓋蒼蠅者，污穢而渺小之蟲也，驥，是千里馬。一隻污穢卑鄙之蟲附於千里馬之尾上，在於攀附權貴。要富貴，可能是“捷徑”，不過《小窗》説：“難辭處後之羞”。或曰：“何羞之有”？用一句粵俚說明：“馬屎憑官勢”。蒼蠅，不過是馬糞上的穢蟲而已。

    蔦蘿，莖細長，捲絡於它物上升，夏日開紅花，邊緣五裂，為觀賞植物。嘗讀白居易《有木詩八首》，“有木”者，是每首詩的首句都以“有木”二字作為開端。其中第七首簡直是蔦蘿的寫照，詩云：“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標。偶依一株樹，遂抽百尺條。託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自謂得其勢，無因為動搖。一旦樹摧倒，獨立暫飄颻。疾風從東起，吹折不終朝。朝為拂雲花，暮為委地樵。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

    讀過《有木》，則《小窗》説的“所以君子寧以風霜自挾，毋為魚鳥親人”，自可理解。當然“仰扳之耻”之輩，夏蟲不可語冰。至於所謂“魚鳥親人”，以我的理解，大概是籠中啼鳥，缸裏金魚，猶如夏日開紅花，供人觀賞的植物蔦蘿。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