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拉着我刚过完马路，一辆自行车从身边驶过，拐弯，“哐”，摔倒在地。
那是个卖鸡蛋的中年妇女，深灰色的围巾将她的脸裹的严严实实。只见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手揉着另一只摔疼的胳膊。自行车倒在地上，后架上层层叠叠的鸡蛋筐子已经散了，滚落一地的鸡蛋已经烂了许多，蛋青拖着蛋黄流了一地。
父亲和我帮她把车子扶起来，挑出没摔坏的鸡蛋重新放好，又和那妇女一起把鸡蛋筐子紧固好。正在这时，陆陆续续过来几个卖鸡蛋的，一个带帽子的男的，把车子停好，问：“怎么了？鸡蛋杂打烂成这样了？”那妇女没吭声，把车子往前推了一下。父亲笑了一下“她刚拐弯时摔倒了。”说着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等等，话都没说清楚就走！好好的拐个弯就摔倒了？”
父亲看了他一眼“人就在这儿，你问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妇女身上，期待她能说句话。可是那妇女似乎因为刚才发泄，把话都骂完了，到该说话时，她的口却怎么也张不开，她把脸拧向了另一边。
瞬间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看着父亲，父亲脸上还还是一脸笑容，但我感觉到它开始僵硬。看向那几个人，他们的脸色和眼神让我感到压抑。我想说“我们是帮她忙的，我们是好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的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带帽子的男的还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父亲拉着我就往外走。突然，另一个穿夹克衫的人拦在了面前，“别急，话还没说清楚呢……”父亲有些生气，说：“说什么？我们帮她忙还有错了？你们到是叫她说句话呀！”可是那个女的静悄悄地站在那里，风吹的我打了个喷嚏，等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双至今叫我难忘的眼神，那周围爬着皱纹的眼睛流露出叫人不舒服的目光。她还是没吭声，但这种缄默，让人有一丝不安。我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看向周围，周围已经围过来几个路人。虽然天很冷，傍晚的街**也很少，但我想这几个人中还是有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我看着他们，近乎恳求的目光，可是没有一个人吭声，一个个脸上表现出来的冷漠叫人心寒。
父亲还在和那几个人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我恍惚觉得似乎是我们把她的鸡蛋弄烂的，心里一阵空虚。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段让我激动不已的话语“你们别跟人家吵了，人家爹儿俩刚才明明是帮你们那个卖鸡蛋的女的的忙，我刚才在我家门口看的一清二楚……”我向后看去，一位走路有点蹒跚的老人，同样是一双布满皱纹的双眼，同样叫人难忘，不一样的是这双眼睛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和蔼。父亲感激的朝她笑了一下。那几个人看着老人，又看向那妇人，那妇女只是默默的推着车子走开了。
“哎，现在这年头，世道怎么成这样子了？”我听见那位老人感慨了一声。父亲又笑了下，朝她点了下头，拉着我往回走。
路上，父亲摸着我的头问我：“刚才是不是吓着了？”我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父亲笑着说：“傻孩子，这人只要心里亮堂着，就没什么好怕的……”
至今想起来，还感慨万千，但每当我想起那位老人，想起父亲的话，心里就又开始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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